如果,原住民入城工作,很努力很努力,大概每月可赚千出块。割树胶、采油棕,随市价浮动,就500令吉不到。还有的人,维持传统方式,像采集、狩猎……不过,那伐掉的森林,是“一大片,一大片”计的……剩下的,还有多少?维持生计,难。 土地问题是全球性的问题,许多国家不愿承认原住民习俗地,因为开发了,这些土地就是各业务发展的主要收入。然而,大量伐木,终究会自食其果——土崩水灾、河流污染、气候变迁……大自然的‘免费生态系统’,遭受破坏。届时,政府需耗资更多,承担更高成本,把水源过滤干净,或寻找替代方案等——这,无疑是场“零和游戏”。 官安胜,前律师,现在是“社会研究与发展基金”(Yayasan Kajian dan Pembangunan Masyarakat;简称“YKPM”;一个援助城乡贫困社群的非政府组织)董事总经理,他说:“从伐木利润中受惠的是少数人,承担后果的,却是所有人。”这样,还有谁能说“土地问题,与我何干?”而原住民,被誉为“森林的天然守护者”却首当其冲。
森林需要守护,原住民做到
官安胜说:“原住民扮演重要的角色——他们与森林是交织的,他们尊重土地,只取所需,就是在保护森林。然而,高度消费的社会剥夺他们的角色与生计,无止境的发展,逐步摧毁森林。最终,这群守护者,落得贫穷,无助……” 原住民待森林,待人一样;依恋森林,孩子依恋母亲一样,就像“地球母亲”(Mother Earth)一词,充分体现其中涵义。自然界里,造物者的脚踪,无处不在,因此,原住民如此地敬爱这一切。许多时候,他们重新栽植取走的;有时狩猎后,他们举行感恩仪式……他们了解,大自然赐予的,并非理所当然。她,孕育和培养生命;她,需要守护。这点,原住民做到了。 官安胜在英国毕业,取得律师执照。一次,因法律事务到访原住民村,讶异马来西亚竟还有地方落后如此……一两年后,1992年,他担任YKPM志工,开始在一些村落服事原住民。 而法律,在法庭为原住民议题辩护固然重要,但改善他们的生计,不能忽略。就像上战场,枪支要有子弹;子弹,需要购买——长征,需要装备。“从事法律援助多年,我觉察为原住民权益斗争,最好的不是法庭诉讼,而是解决迫在眉睫的困境——贫困与剥削围剿,原住民何以为生?”除此,他也关注:原住民是否有干净食水、安全房屋、健康、教育、公平的交易市场……于是,他换了个身份——2000年,卸下律师事务,全职投入。 2012年,官安胜开始接触彭亨州珍妮湖(Tasik Chini)的乌鲁谷梦村(Kampng Ulu Gumum)。差不多一两年,村民才不再当他陌生人来防备。2013年,他们尝试种植橡胶计划,2年后停止。2015年,他介绍有机菜园理念(无化学,无农药),跟原住民一起讨论,策划合宜的运作方式,如今上了轨道有4年。2016年,另一名志工曾颖谦加入团队,与原住民一同管理、决策菜园相关事宜。现在,原住民自己种植、包装,曾颖谦运送到指定的Jaya Grocer超市售卖,反应不错。营销利润,除了支付农民薪金,部分投入发展基金,造福村庄。
帮助原住民没法脱离贫穷线
2019年7月19日,官安胜出席国会,为原住民发声。当天议题是“企业社会责任与可持续发展目标”(National Forum on Sustainability, CSR & SDG 2019),而“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 SDG)的首个目标就是“消除贫穷”。许多原住民一直在贫穷线下或门槛,官安胜说,政府在发展项目中虽有资金,贫困问题仍难以解决。他解释,政府必须无惧授权原住民,在辅助计划中,信任他们,让他们参与决策,被建立,彼此了解,并愿意花时间,陪伴他们。 官安胜说,有机菜园开始的六个月,原住民没有回酬,边从事农务,边打其他工。几乎每个星期,他们都想放弃;也有的工作两三小时要休息;一些则说今天工作了,明天不。加上,他们得学习多项技能、理念:企业管理、营销技能、人事管理……这些,一个学士大概得花上3年学习;原住民,缺乏教育背景,却得在年内捕捉消化。挑战重重,原住民总算跨过。他们现在锁定目标,扩大农场至5英亩,每人月入至少一千两百令吉。 过程艰辛,但原住民逐步自立了,合作的Jaya Grocer也愿意提供公平交易市场,他们的收入倍增。相较之下,政府能透过赞助一大片原住民农作地,每月给原住民补助金,但这只是单向援助,间接灌输“饭来张口”的思维。其中,缺乏“技术转移”,也没有赋权和信任——这么做,只是原地踏步,原住民没法脱离贫穷线,也不能向前迈进。 官安胜在会上呼吁:“让我们不要失去树木和森林!”(Let’s not lose the trees and forests!)——这十分重要,尤其原住民。
希望看见他们由衷发出微笑
乌鲁谷梦村原住民,一边维护传统文化,一边经营菜园,与外界保持连接。过去,他们从林中获取所需,但随着树林子砍伐,野菜草药动物渐渐没有;山因挖矿而光秃,美丽的珍妮湖开始污浊。现在,许多土地覆盖油棕树胶,果树几乎不见。但,森林与地球母亲不可分割,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这一点,他们比任何一个城市人,都可能了解得更多。 让地球母亲维持生命力,就不该剥削森林,这与城市的世界观大相径庭——城市人看森林土地,就像见着商机,认为“就算我不开发,迟早也有人会”,这当中,还有复杂的人与人争竞。“也许,我们需要找到简化消费模式的方法,而非追逐广告业向我们推销的,那虚幻的梦想‘我们就是我们所拥有的’(We are what we possess)”,官安胜说。 森林摧毁——贫困——有机菜园,这是连锁效应。也因为这样,上帝让官安胜认识了乌鲁谷梦善良、美丽的原住民——尽管在他们言语里,不常有“谢谢”两字。 穷人的慷慨,最让人感动。“当人们历经残酷剥削,是如此容易怨恨。但这群原住民,却愿意与像我这样的外人,分享他们的饭菜”,“还有一对老夫妇,他们体弱,种植的成果也只一点点。有次离开时,他们叫我等一等,回头却给我拿来了收获的珍贵玉米……”看他们的微笑,由衷发出;希望复燃、自尊恢复,足矣。 〈箴言〉14:31“欺压贫寒的,是辱没造他的主;怜悯穷乏的,乃是尊敬主。” 与原住民共进退,荆棘满途,但上帝扶持——软弱、被压迫和无能为力者的呼声,祂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