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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圣诞– 人们的装饰(08.12.2019)

文:阿钟

时间移进雪白的圣诞季节之际,我已经在英国度过将近九个月,看着大地挣破冻僵的严冰,从怯生生的嫩芽逐渐绽放万紫千红;又逐渐从灿烂丰硕果香处处满溢的景色转入萧瑟。十二月的教堂钟声,忽然把大地变为很干脆的雪白天地,往往让我想起《红楼梦》的结局,落一个干净了然。


英国的圣诞不只关于25日那一天。从十二月开始,圣诞已经铺天盖地进入人们的意识里。住宿部的苏开始为校园各个建筑物挂上彩灯和圣诞装饰。我在十二月五日的日记如此记载:


“当我在读着索菲绍尔(sophiescholl)的传记时,他们正为主楼挂上圣诞装饰。那本书写作的背景正是希特勒与他的纳粹统治的年代,完全沉浸在欧洲这极为可怕和冗长的历史悲剧中的我,忽然发现自己正生活在这个千年基督教传统国度的中心。时空在此刻很神奇地让我与另一个智慧与心灵联系上了。这感觉几乎淹没了我,如同与永恒发生联系。它极其抚平了我里面孤寂的灵魂。”


当窗外依然一片漆黑之际,咖啡厅里的灯饰映得偌大的空间梦幻起来。我例常清晨与主同度的时光忽然如此地瑰丽令人心悸起来。基督教的信息,一个简单的福音所带下的影响往往远超我们所能想象和认知。一个婴孩的诞生,直接间接的造就出整个西方的世界,从文化、价值观、教育、风俗人文、甚至历史的走向。其深其远,当我身置其中,与我透过文字、电影或任何其他媒体所得到的,有着更深的心灵体会。


英国人对于圣诞、无论是教会里或教会外,那可是全民的事。也不单止是商业,我感觉那在他们的血液里,在他们的家庭里,在他们的情感里,并已经融入并充满在每一个空间,12月分的每一口空气里。

圣诞的主角——耶稣

英国没有人不认识圣诞的主角-耶稣。虽然可能他们以为他们更喜欢圣诞老人。他们的分别只是在于,有些人很有自信地爱耶稣,因为他们深深知道耶稣爱他们。但有些人会恨耶稣,因为他们以为耶稣不会爱他们,如同那些伤害他们的人;他们可能不再相信耶稣,因为他们以为耶稣最终会让他们失望,如同他们生命里那些让他们失望的至亲。他们以嘲笑来面对耶稣,因为他们无法说不知道耶稣。他们以不信为政治正确——不相信总比相信容易,并把他们心中最渴望得到的神迹和爱,变为圣诞节的幻想。你会在很多圣诞节的电影中看见人们卑微的渴望,甚至不敢承认。

作者(右)与好友围炉过圣诞。

人为的圣诞装饰。

英国的圣诞– 黄羊何时回家

由于学校在圣诞节那一周关闭,我在漂亮的皮尔庞特校园内度过浪漫圣诞的算盘就敲不响了。于是我一咬牙,就和伦敦的友人一起策划了一趟自驾游,圣诞节一过就北上到英国湖区去玩,而圣诞期间我就在她家打孖铺。朋友是家乡槟城过去的华人,在英国混了近廿年,餐馆打工、创业、开计程车,什么都做过,除拿到了长期居留证外,什么也没存下来……她有点唏嘘。跟她聊可以听见很多很多光怪陆离的移民故事,但她信耶稣,有什么事情,跟主哭哭,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


圣诞季节的伦敦热闹非凡,我尤其喜欢圣诞的夜市。遍布在伦敦的圣诞夜市不少于十多处,最早从11月陆续开始至最迟第二年正月初才结束。圣诞节前那几个晚上我们走了多少处夜市我也记不清了,到处是光影、音乐、美食、笑脸以及……寒冷。所以啤酒和甜食是大受欢迎的。我和朋友也来了一些,并找着一处可以烤火的地方,围着火喝啤酒、吃香肠,且是拥簇在人群中。我想那一幕我这一生大概都很难泯灭。我不懂为什么她始终不愿意回去自己的家乡,为了留下,她需要放弃家乡所有的一切。


这几天她带我吃遍了伦敦的亚洲美食,跟她一起生活在伦敦的亲人、老乡、清一色都是作餐饮这一行,我甚至吃到了槟城独一无二的Laksa汤的火锅。在离家近一年之后,在这个国际大都会里吃起了家乡餐,耳边充斥家乡的福建话。

围炉过圣诞节

平安夜那晚我们又过去了一家西餐馆,原来是她哥哥开的。餐馆里很安静,几个洋人静静地享受着平安夜的晚餐,生意不是特别红火,但餐馆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待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夜已经很深了,店主把关闭的牌子挂上之后,餐馆忽然间醒活过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围坐一桌,言笑晏晏地喝起酒来。不一会,你平时不会看见的那些精致昂贵的食材开始一盘盘端上来,原来在英国,中国人也改了他们的围炉习惯,圣诞节也成了一年一次的休业长假。而华人的农历年呢?朋友说,若不是家乡的人打电话来,我们有时都忘了。

那一夜、好几箱的啤酒被干掉了,他们尽兴地吃、喝、拉开喉咙唱歌。一些被掩埋的天才,此刻终于得以展露光辉。我想,这是长年累月异乡的生活和工作催生的吧,那种狂欢背后我隐约感到一种凄凉,失去了自己的根,只能在一个陌生的节日不知为何的狂欢。然而,人们总会找到让日子得以继续下去的方法,有一天连这些方法也不管用时,就如我的朋友告诉我的,可怜呐,那些人无处可去,欠债、健康出了问题,想寻死——她就把他们往教会带。

黄羊何时回家?北半球冬季冷高压形成寒流,黄羊为了避免挨饿受冻,就集群南迁,寻找活命的水源和新鲜的草,有时也为了换一换口味吧——但春季和夏初它们还是想回家的……迁徙中的羊群冷得不能耐时,是会聚在一起取暖的……

我和她度过了非常不一般的圣诞,我们和我们的手足在一起。耶稣说,我有另一群羊,我要把他们领进我的羊圈。我想她一直守着她很独特的身分,她一直守护在那些迷失的羊身边,有时候我们就只能这样。

福音的声音。

福音的声音。

英国的圣诞——福音的声音

我们在漆黑寒冷的夜里走出学校的大门,横过一个马路,到对面的弗兰森小镇。我兴奋地倒抽一空气,指着路边一栋栋漂亮的英式小别墅,如今在黑暗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彩,形形色色的装潢,展示着住在里面每一个家庭的独特性。“看!好漂亮!”同学们望了一眼,笑笑看着我——当然这对于他们是司空见惯的景色。


我们搓着手,不断地往上呵气,一面快步在小镇的街上狂奔,寂静的夜里只有我们轻松的咯咯笑声。现在可是圣诞季节,而我们此刻,正前往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吧——荷里普斯酒吧前去。这是我们平时喜欢流连的地方之一,三英镑多的半品脱啤酒,可以让我们呆上几个小时。英国的酒吧有一种避风港的感觉,那氛围永远是熟络的,它驱走可怕的孤单,又给你完全的隐私感,自由和接纳——在这里有完美的结合。


但今夜我们竟然是去参加圣诞聚会!为了这个聚会,荷里普斯早早打了烊,但此时竟然比平时更人声鼎沸。一进门,就摆着英国圣诞聚会必有的 mincepie(一种甜馅饼,完全没有肉的肉馅饼)和mulled wine(加香料调味后温热的红酒),还有许多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糖果和朱古力。主人热情地给每个外面进来的人端上一杯甜红酒,一喝下去温暖和甘甜沁满心扉;我们像孩子般抓了一大把糖果巧克力塞满大衣的口袋,然后挤进人群里。

校长竟是乐队鼓手

当音乐开始奏起,叫人惊奇,我们学校的校长竟然是乐队里的鼓手,他朝我们调皮地眨眨眼。乐手中也有一些熟面孔,是附近教会的弟兄姐妹。一些从没去教会的人,此刻在酒吧里唱着永存在他们灵魂和血液里的传统圣诞颂,一年一次地“感觉与耶稣如此亲近”。在英国,世俗和信仰在这种普世欢庆的时刻那么自然地融合了,好像有着千年的默契。


再过几天,校园里会再次举行学校的圣诞聚会,我期待着更多的甜红酒。然后我和同学们约好下周日要一起到另外一个市镇去参加一间教会的圣诞主日崇拜。离开圣诞节还有两周,但英国已然动员起来,各地不由自主地齐声喧哗迎接他们“君王的君王”耶稣基督(英国的女皇是教会的头)!

圣诞节的伦敦热闹非凡,尤其是热闹的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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