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樾
（一）“我听说你刷房子了？”
弗兰克·希兰参加过二战，当过货车司机，后来成为工会官员，但他真正的职业是杀手，是美国黑手党老大罗素·布法利诺的得意门生。2004年，弗兰克的回忆录出版，书名《我听说你刷房子了》（I Heard You Paint Houses）就是取自黑帮的暗号，形容人被枪杀时，鲜血喷溅在墙壁上的样子。此书被著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拍成电影，名为《爱尔兰人》(“爱尔兰人”是弗兰克的别名)。
1975年，美国著名工会领导人吉米·霍法失踪，警方怀疑他被黑手党杀害。在回忆录中，弗兰克承认自己就是杀害吉米的凶手。其实吉米和弗兰克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按照电影中的描述，当弗兰克第一次和吉米在电话中交谈时，后者就开门见山问道：“我听说你刷房子了？”
在吉米被杀的那天，当弗兰克出现在吉米面前时，后者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吉米天真地以为弗兰克会在危急时保护自己，结果弗兰克却将好友的血“刷”在墙壁上。
（二）“我没有感觉。”
几十年后，已是风烛残年的弗兰克孤独地住在老人院。他经常与一位天主教神父一起交谈和祈祷。
有一次，当弗兰克在神父的带领下，做完祷告之后，神父问他：“你是否为你所做的事感到内疚？”
弗兰克回答：“我……没有感觉。”
神父的表情顿时变得又尴尬又难以置信，很明显他晓得弗兰克的过去。于是神父直言不讳的问弗兰克：“对他（吉米）的家人呢？”
弗兰克却说：“我不认识他的家人……只认识一个。”
他地回答既冷漠，又冷酷，还有一种避重就轻的味道。很明显，他从未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三）“你必须遵守命令。”
在战场上，弗兰克曾经按照上司的要求处死敌方战俘，即使那是违反国际公约的罪行。他这样对罗素解释自己的行为——“你必须遵守命令。”
以服从命令为借口，即使杀人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此冷血的弗兰克，自然得到罗素的欣赏。罗素成为弗兰克的新上司，他忠实地执行命令，一次次开枪杀人，然后干脆利落地处理凶器，消灭证据。
在罗素的指示下，弗兰克主动联系吉米，之后成为吉米的保镖和下属，也就等同是工会和黑帮的联系人。身为工会主席的吉米心高气傲，他想利用黑帮的势力，却不愿被黑帮操控。随己意而行的吉米终于惹怒了黑手党，暗杀的命令从最高层到了罗素，罗素将任务交给弗兰克。
罗素知道弗兰克和吉米在长年共事中已经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因此他警告弗兰克——必须亲手杀死吉米，以换取自己和家人的平安。和以往一样，弗兰克接受、服从、执行了罗素的命令。
弗兰克的行为令人想起二战结束时，德国和日本有许多军人因为犯下战争罪而接受国际法庭的审判。他们为自己作的辩护词往往都是“服从上级命令”。虽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大屠杀、虐待战俘、毒气室等真的是军人的天职吗？人理当为自己犯的罪承担责任。
（四）“我只想保护她。”
佩姬是弗兰克最疼爱的女儿。吉米失踪之后，佩姬再也没有和父亲讲一句话。感到委屈的弗兰克向另一个女儿诉苦，说：“我只想保护我的女儿、家庭，使你们不受伤害。”
女儿反问他：“受什么伤害？”
弗兰克曾经因为佩姬被一个杂货店老板推搡，就踩断对方的手。之后弗兰克的孩子们不敢向父亲说任何事，唯恐有人因此遭殃。吉米是佩姬最敬重和喜爱的长辈，却被弗兰克亲手杀死。最伤害这一家人的，是弗兰克自己。
女儿锐利的眼神，仿佛是对父亲无声的责问——你还敢说自己要保护家人不受伤害？你就是那个伤害！你和你的朋友们就是那群伤害家庭和社区的人。
人犯了罪，也自知有罪，却不愿承认。于是他们或推卸责任（“服从命令”），或美化自己的动机（“保护家人”）。弗兰克徒劳的辩解，只换来女儿轻蔑的眼神。
（五）“从教堂到坟墓。”
弗兰克曾说，在战场上，许多士兵都会祷告。他自己也曾经对上帝说：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再也不做坏事。结果二战结束，他一当上货车司机，就开始小偷小摸。其实人一生都被困在“罪”这座监狱里，而犯罪就会要受审判。弗兰克怕死，更怕死后的审判。
吉米失踪后，美国政府大力打击黑帮，罗素和弗兰克都进了监狱。人生接近终点的罗素，开始去监狱里的教堂。弗兰克的评价是：“罗素去了教堂，然后他去了监狱的医院，然后去了墓园。”
罗素和弗兰克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不知使多少人的血，溅在洁白的墙壁上。但耶稣基督也为罪人流出了自己的血，因此凡来跟从耶稣的，都因着耶稣的血而让自己的罪被洗净、被赦免。罗素和弗兰克都渴望被救赎，所以都去寻求神。
只是耶稣赐下的救赎礼物，需要罪人藉着悔改和信心去接受。在《圣经》<路加福音>5章，耶稣曾说：“我来不是要召义人，而是要召罪人悔改。”弗兰克对神父宣称自己的祷告是出于真心，却又对自己杀人的罪行毫无愧疚。如果他还没认识到自己是个罪人，也难怪他找不到赦罪的平安。
对于吉米的死，罗素心里有比弗兰克更多的愧疚。他在监狱里对弗兰克袒露心声：“吉米是个好人，为了我们的利益，我放弃了他。”起码他承认自己在当中所做的，弗兰克却只是默默不语。
在弗兰克眼中，坟墓就是人的终点，其实不然。如果罗素真心悔改，他的终点就是在天堂与神同在，那是永生；如果弗兰克心里依然刚硬，不愿认罪悔改，他的终点就是在被上帝审判后投入地狱，那是永死。
（六）“不要把门关上。”
在电影的结尾，弗兰克请神父临走时不要关上自己的房门，留一条缝。一扇没有完全关上的门，或许代表着还有机会，还有盼望。但那门不会永远开着，总有一天会关上。我们的心，千万不要像弗兰克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