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现象】谁替你坚强？

有天看到朋友手机头像处附有一行字：你若不勇敢，谁替你坚强？看后感叹一番。这位朋友天生聪颖，向来凡事努力、自爱、节制、循规蹈矩，可也愤世嫉俗——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谢谢！我的事不麻烦大家了！用文艺一点的话说，是“每个人都在驾一辆单人飞机在飞翔”——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开口求人也无用，不如靠自己。另一方面，养成依赖，成为别人的负担也是不好的。若他有什么事求了人，必多番详尽解释并道歉——情非得已，还需见谅。

至于别人的劝诫、分享或提议，总是礼貌回应：自己已尽做人责任，在道德、情理上也并无越轨之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对所有人都下意识保持等距离，没有太大的欢喜。至于悲伤，就避一下吧，其实好些悲剧都是自己招来，原可避免的。

于是大家对他又心疼又有些不解。活得这么苦，几近极端，又何必呢？是什么怪思想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必定有许多原因，之一可能他出身贫寒，自小受过许多白眼与拒绝，于是下定决心发愤图强——这是不错的，他确是如此。他也相信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而怎么样才能这样“独断独行”呢？岂不是要练好自己的飞翔双翼？勇敢——需要一点本钱。他曾在国外乘搭公交，叫做“自强号”，在路上奔驰，心中颇为欣慰——吾道不孤矣！我们都有共识。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如果每个人都这样自强不息，这样的正能量凝聚，最后不是就国富民强吗？这可不是个人的事，是关乎社稷国家的。《周易》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后来成为中国清华大学校训，即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以激励一代学子。

“天行健……”那句话其中一种解释是：“君子应该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即使颠沛流离，也刚毅坚卓，不屈不挠，自我强化。”还有一种说法是：“顺应天地规律，取法天地精神，效法天地，而不是埋头苦干。”

无论效法或顺应，能自发自强，这是不错的；但问题是我们行不行得出来。我们自身文化里的核心精髓，激励机制——“男儿当自强”，说到底，只是一个近乎绝望的理想。保罗有两个“千古名叹”，一叹是：“……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做；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做。”（罗7:18-19）

接下去更是一句一惊心：“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因为按我里面的意思，我是喜欢上帝的律；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我真是苦啊……”（罗7:21-24）这千古名叹，对那些愿意正视灵魂深处的人来说，真是超种族地域，我们一叹到如今。

一代圣徒都不免发出这样的嗟叹，我们是谁呢？还好接下来保罗还有另一个著名的“叹”，是为惊叹；因为神对他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林后12:9）所以保罗说：“……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感谢上帝，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罗7:24-25）因为神使保罗勇敢，令保罗坚强。

我们不要觉得文章一开头那个例子很极端，而且是他个人的性格问题。其实我们都不自觉多多少少卷在一个思潮里。什么是思潮呢？就是某一个时期内有较大影响力的思想倾向，或不断涌现的思想活动。人若是没有上帝，凡事要自己撑，便只好 “自强”；但偏偏我们是“自己强不来”——像保罗所说的那样。

而“自”又有什么不好呢？“自强”无路，那“自信”好吗？过分对自己有信心，上帝便不存在了。而一般字典里都找不到“自义”这个词，因为这是基督信仰系统里的观念。“自义”首先便是高举自己——即使勒住了自己的舌头，心里不免随兴论断、嘀咕别人；严重一点是跟上帝平起平坐，以“自义”为偶像。

有天听一首诗歌，里面有一句 “再坚强也不要独自飞翔”。让那造日月星辰，天行健的上帝陪伴我们飞翔吧！不然我们只好自信、自强——单飞，最后恐怕变成“自义”，或“自闭”。

《文桥季刊》19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