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李鸿章那一代人,经历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我们这一代,更是经历人类文明史上全方位的大变化。其中科技的革新速度如火箭,令人目不暇给,已臻至苟日新,日日新。教育的普及化,亦是空前。30多年前,国立大学不过那么几家;门槛之高,门扇之窄,只有一两巴仙“幸运精英”挤得进。我国的医科、工程等专业科系生,毕业后必须先到政府部门服务若干年日,才还我自由身,自行发展。谁会想得到今日会面临“过剩”的窘态?当年,博士更是极珍稀。
倒是华人神学教育,门槛向来并不太高,门户开得挺宽,以致长期以来,教内嘲笑曰,成绩不佳,进不了大学的剩男剩女,才进入神学院。对有些人而言,确欠公平。
独立以来,我国一直是新加坡、欧美、纽澳等先进国的人才库;至于纯受中文教育者,则是长期供应港台大陆中文圈人力所需,源源不绝为先进国培育人才——万寿无彊的新经济政策实施之后,非土著人才,从政府到家长,都以此为美。因此,教牧/神学学者,世界各国,不缺马人身影。也因此,我们的各语文神学院/圣经学院的数量增加,师资却长期欠缺。弥补之道,是与港台神学院合作,由他们派遣师资前来密集授课,如此方能符合硕、博班要求。
随着网络科技的持续突破发展,在线课程更为方便,有了ZOOM,上课时师生的互动与实体差异缩小,海外神学院调派师资协助加倍容易,神学院的开支降低等等,有利于神学教育发展。
有了在线授课之便,传统的实体神学院开设在线课程,在线神学院也应运而生。这对普及神学教育,许多有心志在圣经/神学上追求,但没准备或还未准备投入牧养或全职事奉的信徒,大开方便之门。
我国各语文教会数以千间,两三百万信徒,长期面对牧者不足,领袖在圣经、神学装备上的缺乏;如今实体和在线的神学院增加,一方面可喜可贺,另一方面,隐忧亦不可忽视。传统神学院长期受困于师资学术水平及为人师的素质。“经师”和“人师”在百花齐放的情境下,问题恐怕恶化。如此一来,是否会陷入另一困境——培育更多“知”道,有知识高谈阔论,却不会“行”道的信徒或领袖?
中世纪的教会,甚至大主教,不读圣经者大有人在。宗教改革之后,新教先贤们秉持“唯独圣经”;但不久之后,高等批判等等当道,从唯独圣经,变成批判圣经、置疑圣经;从去神话化,到现在的去罪化……欧洲教会的死亡,更早于台湾文学的死亡,与这摧毁信仰根基的神学思想无关吗?圣经如果不是圣灵的启示、上帝的话,耶稣没有复活等等,这个信仰究竟还有什么价值?这一路下来,从西方神学界,到港台华人神学界,我们百花齐放的在线、线下神学教育,顶得住冲击吗?是我心所忧——也许是杞人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