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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PK到传道——回应呼召的“牧二代”(15.09.2024)

受访:陈凯旋传道、龚至恒传道
采访、整理:吴兆慧
在“放大镜”下生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放大,相信对许多PK(Pastor’s Kid,牧者的孩子)来说并不陌生。言行举止、衣着、学业、服事、工作……皆能成为他人的关注点,这对一些PK来说,是关爱;对另一些而言,却是无形的压力。
笔者采访了两位在不同宗派、不同语言教会的传道人,因同样成长于牧者家庭而有许多相似经历——因此领受恩典,也曾因此受伤……是什么让他们愿意回应神的呼召,步上父母的“后尘”,踏上全职服事之路?
陈凯旋传道

陈凯旋传道,是马来西亚卫理公会华人年议会退休牧师陈志豪与黄月蓉师母的长子。从小,他便发现教友对父亲特别敬重,也意识到“爸爸似乎很出名”。
父亲忙于事奉,但在家时仍会陪伴他们、“牧养”他们,让他无论在家庭关系或信仰上得到滋养,能感受到父亲关爱。然而,父亲的身份也为他带来无形的“压力”——身为“牧师的孩子”,他除了生病以外,从未缺席过崇拜。到教会,他得确保言行举止得体,也活跃参与各项服事,敬拜赞美的音乐服事更是他的强项。
幼时的陈凯旋传道与父亲陈志豪牧师

教会长大的孩子

陈凯旋传道指出,自己在父亲牧养的教会中成长,名副其实的“在教会长大”。搬家,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他随父母搬了9次家,曾在吉隆坡、芙蓉、怡保等地方落脚。
“那不单是换个地方这么简单,我们几乎每年需要到教育局处理转校手续,换学校、换教会、换朋友,换掉身边所有一切。”如此“搬来搬去”的后遗症——他没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印象最深刻的,是年少时,因父亲与其中一间教会领袖方向不一致,决定离开。事后多年,他曾尝试联系教会的朋友,对方却一直没回应。
“那是我服事最久,拥有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因此,那事件确实对我造成伤害,朋友不回应也让我感到无奈。”
他坦言,自己并不擅长处理情绪,面临类似事情时会先“逃避”。感恩的是,因从小建立的信仰、居住的环境,他总会“逃回家”——在教会祷告、弹琴、歌唱,以音乐敬拜神,情绪也从中得缓解。

接受耶稣 谦卑顺服

身为牧者孩子,加上活跃于台前事奉,陈凯旋难免成为焦点。他曾是教会唯一的司琴,认为神只“重用”他,即使妹妹弹琴也只是从旁“协助”——“我习惯在台上服事,曾一度迷失自己,以为只有自己做得最好。”
15岁那年,他参加一场特会。讲员讲完道,呼召时说:“牧者家庭长大的孩子,耶稣不只是你父母的救主,也是你个人的救主。”这话深深触动他——“原来,我还不是‘基督徒’,过去参加教会活动都漫无目的!”当下,他打开心房,接受耶稣基督为救主。
那之后,他学习谦卑自己,逐渐明白敬拜的焦点不是自我,而是神——带领敬拜,是领人到神的面前。
“当然不表示我就完美了,有时仍会软弱,我至今仍在学习。”

确认呼召,回应呼召

18岁时参加以赛亚事工培训,陈凯旋在培训时确认全职的呼召。后来,他到新加坡神学院报读圣乐系。有认识其父亲的人得知他到神学院念书后,愿意奉献学费。
“这是我身为牧者孩子,所经历过的恩典之一。”他为此感恩。
当时,他以钢琴第七级的成绩报考主修钢琴,副修声乐。他弹了3首曲,唱了一首歌,原以为自己可能失败——直至收到神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报考的专业却对调了——主修声乐,副修钢琴。
“我从未上过正式的声乐课,可学院允许让我边上课、边考声乐等级,在毕业前考完八级声乐考试。”
陈凯旋传道(右一)于新加坡神学院举办的音乐会参与演出,家人到场支持
身为牧者孩子,他晓得全职事奉不易,为何愿意回应呼召?“我透过祷告印证,确认了呼召,而妈妈向来都很支持我读神学,在这路程不断鼓励我。”
毕业后,他曾成为教会干事、独中音乐老师、甲洞卫理公会音乐传道。
目前,陈凯旋传道于武敦卫理公会担任音乐传道,主要负责训练敬拜赞美团队。他深知敬拜团队所面临的挑战,也时常提醒弟兄姐妹——带领敬拜者须学习谦卑。

亦是属灵父亲

如今,陈凯旋传道仍与父亲居住同一屋檐下,在服事上面临任何状况都会询问父亲的意见。
“近几年,我发现我们的身份似乎有些转变,有不认识他的会友称他为‘陈凯旋传道的爸爸’。”
陈凯旋传道与太太杨洁育有一名3岁女儿。身为“牧二代”,他也明白女儿难免被“特别关注”。“这在所难免,但我会尝试成为她的朋友、了解她。希望她在面临问题时,可以放心地向我倾诉。”
陈凯旋传道(后排左起)与太太杨洁、弟弟陈凯颂、妈妈黄月蓉师母(前排左起)、爸爸陈志豪牧师和女儿陈恩熙
龚至恒传道

龚至恒传道(Ps Kenrick Kong)的双亲皆为教会牧者——龚世华牧师(Rev Stephen Kong)与陈淑贤牧师(Rev Helen Chan)。从他出生至20岁那年,双亲于怡保神召会赞美堂英文部担任助理牧师,父亲负责多项事工,包括青少年、维修等,而母亲则负责敬拜事工。
龚至恒传道(中)与父亲龚世华牧师及母亲陈淑贤牧师
他印象中的父亲性格沉默寡言,亦是一名“全能爸爸”——东西坏了,送到父亲手中定能修好。“小时候,我向他要一个大风筝,他拿起巴冷刀,砍下数枝竹竿,用几张报纸,便做好一个大风筝给我。”
惟他上了小学,父亲在教会的事工逐渐增多,陪伴他的时间越来越少。教会领袖允许母亲居家办公,留在家中照顾他与弟妹。“妈妈的性格与爸爸相反,她活泼外向,与我们的关系也更融洽。”
父亲长时间不在家,加上总只谈信仰,一度让他感到厌烦。“他似乎只关注我们与神的关系,其他的一概不理。直到妈妈发现我对爸爸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才提醒爸爸。”
之后,父亲会找时机与他谈信仰以外的话题,试图了解他的想法。 “其实,他的父亲——我的爷爷也是个‘只做事,不谈感情’的人,我很感激父亲当时愿意努力修复我们的关系。”

牧者孩子的挑战

在教会全职服事,难免遇到挑战。龚传道指出,父母从未将教会的“问题”带回家中,也从不在孩子面前谈论会友的事。“长大后才领悟,这其实是一种保护——让我们在思想成熟以前,不对他人产生偏见。”
父母不说的——还有拮据的经济状况,但他仍能从父母的言谈中听出大概——“今天我们简单吃”“菜单上的这些食物不要点”……即便如此,他们仍不断经历神的供应,像会友忽然邀约晚餐、送他们爱吃的榴梿,让他深切经历神的信实。
然而,身为牧者孩子的他,时常感受到母亲与会友对他的“期待”。母亲曾无形中施压,严厉要求他将事情做好,成为榜样。这导致他曾一度对自己失去信心,总是寻求他人意见,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也记得,幼时在主日学回答问题,答错,旁人评论:“你是牧师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答案?”答对了,他们又说:“你是牧师的孩子,当然知道正确答案……”让他深感无奈。

回应全职呼召

16岁那年,龚至恒在一场祷告会中领受全职呼召。他将此事告诉父母,父母让他确认这呼召是从神而来,而不是受“父母是牧者”影响——他确认了呼召,回应的过程却困难重重。
当年,他还未完成SAT考试(大学入学考试),父亲便转到吉隆坡斯里白沙罗神召会喜信堂英文部(Glad Tidings,  Sri Damansara)担任主理牧师。随着家人一起搬到吉隆坡,加上未准备好应考,他决定暂停学业,专注服事。
当得知新加坡的新亚学院提供Biblical Worship敬拜课程,他认为那是绝佳机会,便申请报读。岂知,虽音乐等级符合资格,却因学历不达标而被拒。
失望、心碎、气馁,龚至恒陷入迷茫。父亲鼓励他尝试报读马来西亚圣经学院(BCM)神学课程,他提出质疑——神学院怎么会接受他?父亲说:“你去尝试吧,不尝试怎么知道?”
于是,他申请报读,前去面试。出乎意料,他被录取——“那似乎是印证了神的呼召。”
毕业后,他在父母牧养的教会协助2年,随后决定脱离父母的“保护”,到芙蓉神召会敬拜堂英文部担任助理传道,至今迈入第10年。
“我在牧养教会时,在自己身上看见父母的影子——父亲思考时的沉默、母亲与人交流时的热情,皆成了我的一部分。”

身兼多职的不易

如今,龚至恒传道拥有自己的家庭,与妻子颜玮倩育有一名4岁女儿与2岁儿子。
妻子每日从芙蓉来回吉隆坡工作,他担起载送孩子、预备三餐的责任。有时,他在烹煮食物,孩子在旁吵闹要求陪伴,他只能耐心地告诉他们先等等,让他深深体会父亲当年“身兼多职”的不易。
龚至恒传道、太太颜玮倩与两个孩子
“我不认为家庭与事工能像饼图(pie chart)那样,清楚地将时间分配好。更多时候,它们会重叠,有时候这比那多,另一些时候则相反。”
近期,他与仍在牧会的父亲固定每周一次Zoom视频通话,谈谈彼此的生活、服事,他亦会要求父母为他代祷。
“我曾厌烦父亲总是与我们谈事工。如今,我却很珍惜他愿意这么做,对我的生活及服事带来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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