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整理:又青
照片里的萧招和牧师,怎么看也不像是81岁的人——直到采访那天,他从电梯撑着助行器走了出来。尽管45岁开始出现腿疾,随年龄恶化,加上其他病痛,却无阻他在事奉路上前进。
萧招和牧师,沙巴卫理公会先驱——1959至1962年,参加多间圣经函授学校研读圣经课程;1963年,加入锡安圣经函授学院事奉;1983年开始越“州”布道事工,并成立沙巴第一间卫理公会;1991年起,开始跨国差传布道事工,协助世界各地华人教会工作,成立教会。
2003年退休,仍巡回各国布道,至今不休。
日子清苦,辍学务农
询及出生地,萧招和牧师说:“没人知道的!Telok Bango,听过吗?” 那是诗巫北部一小乡镇。父母是基督徒,九兄弟姐妹里排行第六。5岁曾失脚跌入湖,所幸妈妈见到湖中黑影,小命才得保。9岁,清晨5点起床割树胶,下午上课。到了四年级,凌晨3点就起床割树胶。读高中时,凌晨1点就起床,上课梦周公。那日子,太清苦,却激发他上进的意志、毅力。备考时,他可以利用一小时车程(脚车),边骑边看书,或者边割树胶边看书。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年年考第一。
日子太艰难,而家中也负担不起,于是高中辍学,先到板厂打工,后到玻璃工厂学艺。半年后,却因玻璃熔炉的火热,中了“火毒”,全身红痒难忍。不久,玻璃厂倒闭,他回乡务农——割树胶、养猪、养鸡、抓鱼……
博士助理,后拿“神刀”
1962年底,同学从市区回来,带了一封王继曾牧师的信,说起锡安圣经函授学校要增办高级科,卫理神学院院长周苏藤博士要聘请助理。博士学历在当时十分少有,而能够成为博士助理也属难得。翌日,他踩着铁马,花一小时抵达市区面试。顺利过关。1963年,正式开始事奉。
担任助理四年半,早上仍割树胶,下午在学院服事。他说:“我这一生有五把刀——胶刀(割树胶)、剪刀(学理发)、菜刀(喜欢煮饭)、剪刀(裁缝)……不过,这四把刀都握不成,最终,神让我拿‘神刀’!神的话就是利剑,所以我带着这把刀周游天下。”
1965年,他受派到发福港招福堂做代理传道。事奉两年半,到新加坡念神学,毕业回来,重责更多——兼任会友事工部干事、堂会事工、锡安函授主任、年会文书、私立学校老师等等。1977年,在诗巫福源堂事奉,兼任青年干事,带领六间中学的学生团契聚会;亦在培灵中心和神学院授课,且担任卫理家政训练所圣经科义务老师。
创建首间沙巴卫理公会
1979年,他有机会到伦敦进修3个月。隔年,从诗巫受派到美里美安堂事奉,平均聚会人数80多,3年后增至300多。1981年,前往沙巴斗湖及山打根出席活动,见到当地情景,一时感触:“砂拉越1901年就有人来垦荒设立教会,何竟沙巴一所卫理公会教堂也没有?”
当时砂沙两地人民少有来往,沙巴客家人多,砂拉越福州人多。有人还问萧牧师:“沙巴钱币跟砂拉越一样吗?”
1982年5月,砂年议会会长林忠诲牧师及萧牧师前往沙巴亚庇,与七、八名在沙巴工作的诗巫人,就设教一事交流,但讨论不出结果。
1983年,从美里调派到亚庇的吴孔勉弟兄,又多番邀请萧招和牧师前去设教,牧养砂拉越卫理公会会友。吴弟兄的老板还告诉他,若寂寞,可以随他去夜总会。
据萧牧师观察,诗巫人往沙巴创业,勤奋刻苦,生意很快就上轨道。然而,当生活改善了,一些基督徒很快就忘记神。
“他们很多都是在教会主日学长大的,去了外地发展,就以不会听、不会讲客话为借口,不去做礼拜。所以,我最初是两个礼拜找他们一次,探访布道。然而,他们讨厌我!因为他们觉得——我过得这么好,你现在却来kacau kacau。”
于是,他们招聚当地福州人,从家庭聚会开始,到租借圣公会一间学校礼堂作为聚会所,这是亚庇首间卫理公会神恩堂的雏形。
1983年初,萧牧师每主日早上在美里美安堂主领崇拜,下午往亚庇布道所,晚上聚会布道;数个月后,每个星期一早上到斗湖探访,晚上聚会讲道,翌日飞回美里——如此奔走两年。
1985年,为了沙巴事工,萧牧师举家迁至亚庇。1990年,沙巴宣教议会成立;2004年,成立沙巴临时年议会;2018年,升格为沙巴年议会。
萧牧师以“怀胎十月”比喻,建立一间堂会,就像怀孕生子那般痛苦,会遇到各种挑战,不是你一心一意,人家就领情。
海外创设华人教会
1987年,45岁的青壮期,萧牧师却诊断出“竹节状脊椎”(Bamboo Spine),若持续恶化,腿部关节间隙消失,骨与骨就会相抵对磨,影响行走。当时病情不重,无阻事奉。
1991年,应澳洲柏斯呼声,萧牧师开始跨国的差传布道工作,每月一次前往探访布道,成立教会。
“当时,好些会友移民澳洲、纽西兰,他们请我推荐教会。可是,我不熟悉当地教会啊!而很多英文教会年长者居多,会友的孩子能够适应吗?既如此,为何不在澳洲、纽西兰植堂,创建华人教会呢?”
1991年至1997年,每个月一次,他由亚庇飞去澳洲和纽西兰布道,先后建立了几间教会。
巡回布道,协助各地教会
1998年,他有了新的看法:开创教会,不但要负担经济,还要找负责人,最难的,就是找合适的同工!所以,他改变服事模式——不开教会,而是协助教会。
就这样,他往许多国家城市教会去,包括:纽约、阿根廷、智利、波兰、西班牙、匈牙利、捷克、伦敦、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每个城市每年去两三次,协助当地华人事工。
2001年,萧招和牧师受委为布道司。2年后,却在60岁时提前退休。有人说:“你是沙巴卫理公会先驱,至少也要担任一届会长嘛!” 又有人说:“萧牧师,你好笨!马上就有机会做会长了,为什么要退下来?” 他只是哈哈一声——有实无名,也无所谓。
又有人问他:“你拿卫理公会的薪水,怎么去做别人教会的工。”
“别人教会的工?我听了很难过 ……”
退休至今,他在世界各地巡回布道,依旧10个月在外,2个月在家。“现在,我有机会还是会到其他教会,我在卫理公会五六十年了嘛,那么也要分给其他教会咯!”
牧师的孤独和不被理解
两年前,那“Bamboo Spine”恶化,腿部开刀,需拐杖才能行走。手术后遗症是右下肢麻痹,就是踩到图钉也没感觉。加上前列腺问题,给生活带来一些麻烦。他还是说:“我身体很好,也不怎么疲倦,礼拜天还可以站着讲3堂道!”
从乡下孩子到“国际化”的巡回布道家,越是受人瞩目、敬仰,越是有种孤独感,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好多人不敢亲近我。他们都说,牧师很忙的,不要去kacau他。我哪里忙?你跟我说,我可以安排的嘛!还有,年轻人不敢亲近你,认为这个老牧师、这个走天下的牧师,一定很骄傲、不容易亲近。” 他缓了一缓,说:“做个普通人倒简单,越是出名、有了一点地位,你越孤单……”
服事了60年,有牺牲或失去什么吗?他只是简短地回了:“舍得、舍得,不舍又怎么得?”
追问:“就不曾想过放弃? ”
“没有,就算遇到困难,还是感恩 ……”
喜欢唱歌的他,想了想说:
“有首诗歌叫《看不见的时候》,” 他望着前方,悠悠哼唱起来:看不见的时候/主向我要信心/暴风雨的夜里/主向我要歌声/我说 我说主啊我不会/祢知道我心里忧愁……被伤害的时候/主向我要饶恕/在孤单的旷野/主向我要得胜/我说 我说主啊我不能/祢知道我心里软弱/我就听主对我说/主对我说:“黑夜我走过/我能分担你的忧愁/死亡我已胜过/我能担当你的软弱”
“牧师,你常常唱这首歌?”
“伤心的时候就唱了,难过的时候就唱了。”他笑着回答。
他已经计划好了,某年某月某日,要在自己的追思礼拜办最后一场布道。他录好视频,打算现场播放,我一看,喏喏地说:“好像有点长哟!” 他不假思索回答:“不想听的可以先走开啊,我又不会从棺材里跳起来骂你!” 说罢,我们都笑了。
萧招和牧师推动差传布道,成立各堂会之日期:
(1)1982年:成立砂拉越美里珠芭布道所,今为怀恩堂。
(2)1983年4月24日:成立亚庇卫理公会(神恩堂)。
(3)1983年10月10日:成立斗湖卫理公会(圣恩堂)。
(4)1985年10月7日:成立山打根卫理公会(思恩堂)。
(5)1989年12月17日:成立拿笃卫理公会(宣恩堂)。
(6)1990年3月4日:成立根地咬卫理公会(蒙恩堂)。
(7)1995年2月12日:成立亚庇夏南南卫理公会(救恩堂)
(8)1997年正月:成立亚庇卫理公会英语布道所。
海外差传成立堂会之日期:
(1)1991年6月30日:成立澳洲柏斯卫理公会,今为蒙恩堂。
(2)1993年3月14日:成立纽西兰奥克兰华人卫理公会。
(3)1995年4月9日:成立纽西兰基督城华人卫理公会。
(4)1996年4月7日:成立纽西兰但尼丁华人卫理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