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林洁
采访、整理:又青
拍摄:诗琴、又青

林洁没想到我会采访她,我也没想眼前接待我们的,就是这里做了最久的同工之一。这26年里,她付出的心思与回报,根本不成正比。不只是一般人会这样想,那些孩子的父母亲,说起这件事也是泪水盈眶痛心得很。“谁让他们是特殊孩子呢?”
特殊儿可以归类为轻度与重度,有高功能低功能之分,说的是他们生活技能方面。有的学习进度异常缓慢,相较同期进入中心的孩子,落后一大截。于是,那妈妈不禁骂孩子“怎么那么慢?”“为什么学不会?” 越骂胸口就越紧,而受责的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不敢出声,更加踟蹰不前。
从简单的教起
诗巫卫理关怀中心是从儿童早疗事工开始的,他们鼓励特殊儿家庭,在孩子幼小时就带来中心,以便接受“EI”(Early Intervention)。林洁说,中心成人事工成立不久,第一批有七八个学员,一起吃午餐时,她发现有的孩子是吞着吃的。因此,老师们从最简单的教起:“记得咬、记得咬,咬十下再吞。”
后期,有成人工作坊,当地许多中学毕业后的特儿会来这里接受职业培训——洗车、厨房、包装、回收环保等。至今已有10多名学员能独立在外工作。

林洁带我参观中心。产品包装部学员最多,目测至少60人。当天他们包装的是盐,有装盐的、称重的、封袋口的、把盐袋铺平的、入编织袋的、穿绳子的、搬运的……人人按部就班。有个高壮的孩子闲站在一边,被林洁老师拉着小步跑回岗位去——将来要出社会独立的,怎能不严格些。
角落有几块大白板,上面用马克笔写了每个人的名字、时间表以及他们的表现分数。有几个被“记过”的理由很可爱(当然也不是“大过”):包装桂皮时一面玩手中的片块、老师叫他,他不要出来、做工一直发呆、要老师喂吃饭、玩盐等等。

后来去洗车间,洗车的又分喷水、洗轮胎、洗脚垫、擦车子的。洗着洗着,一个学员走过来拉扯另一人的口罩,以为怎么了,原来是看我在拍摄,所以当然要露脸啊!是好意。
再到楼上课室,走进去,三个女孩子闲闲地围坐在矮桌子边。瞥一眼盘里的碎饼屑和空杯子,看来是刚喝完下午茶。相比楼下卖力工作的学员,她们显得优哉游哉。班上老师解释,这是低功能班,刚来这里时连如厕都不会的。所以她们从最简单学起:丢球、接球、用有限的语言能力表达需要等等。而喝完的美禄,是学冲泡的成果。

当中一个叫阿美(匿名)的很喜欢“说话”,三人中最活泼。她四肢瘦小,站起来不过一个六七岁孩子高,智商是稚童程度,而她今年30多岁。
上帝,为什么?怎么办?
慢慢的,他们会长大。林洁教过的学生,有的现在比她还要年长,但中心无法收留他们一辈子。也曾想过特儿老化的问题,如果父母不在,无人托孤,他们会怎样?
而有时,她也想工作的意义,自己磨尽耐心才看到特儿进步一些,又接触到许多辛苦得说不出的家长……这一切种种,她不是没问过上帝“为什么?”“怎么办?”
“可是,就像我跟你说过的,我们是很有限的人,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尽力而为,把他们交托给上帝。”当记者问起这名资历最久的老师,她给了一最质朴最直接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