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钟

在英国的法纳姆有一个庄园,叫着爱流皮尔庞特,是爱流国际事工的其中一间院校。这是一个奇妙的地方。2017年的四月初,凛寒的迟春北风中,神把我从酷热的马来西亚带过来了。
抵达那天是周六,爱流办了一个三百人参予的“医治”大会。当我推开爱流古老而沉重的大木门时,就看见了一张张年轻的笑脸。知道我来了,两三个同工都围过来,开心地给我一个拥抱。过去两三个月申请的整个过程中,曾经只是掛在网络上的名字,如今成了真实的人。而远在一万多公里之外的英国,有人在等待着我; 我感觉爱流奇妙的手,如上帝的手般把我接过去,抱在怀中。
第一周因遇上受难与复活节,我们其实只上课了三天。这三天里都是预备我们这班新鲜人的标准流程。当中有一天最有趣的,是讲解生活在爱流的一些“提醒”,他们甚至找来三四位同工演出小品来让我们明白一起生活会遇上的各种问题,真是太专业了。
别把问题投射在别人的身上
那一天说了很多都忘了,只有一个提醒让我留下印象: 如果你遇上不开心的事,受不了的人,记得不要把问题都投射在别人身上,反而的要抓住时机,在这些浮现的情绪上找出生命里隐藏的,因为这正是神为你制造的机会,让你处理生命中的问题。
没想到这句话是真的,且很快就让我体验到了,並且是很频繁地体验,以至於我不得不开始相信,我在未来的这一年里,肯定得重复不间断地体会它。
当然这样的事,离不开室友。我一共有两位室友,一位是生活在英国的香港人茱莉亚,另一位那步伐可跨得老大了,她来自非洲,一个块头甚大,兴高釆烈,得意洋洋的胖女人。她自信得近乎骄傲了,你从她裂开大咀巴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她名叫玛嘉格烈。
其实差不多第一个接触几乎就可以确定我跟她会有困难。她说话动作甚至笑容都会令我反感。於是我飞快地在我的记忆库里搜寻一遍,是不是我把什么人影射在她身上了,但是没有。搜寻三四遍了,我就是想不起任何东西。我自个儿掙扎着,向神祷告,还认罪了,答应神要好好去认识她。夜里我们一起祷告,我还坦承说,我心里其实很懒得睬别人,但神把我们放在一起,我想我的心态是错的。
关注自己的骄傲
我想,我应该是反感她的骄傲,这也证明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我要关注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已的骄傲问题。这就是爱流一开始就提醒的,於是我必须学习加倍谦卑地去对待她。天!这已经有夠难的,谁知有一晚,我们三个人都在房里,她忽然间拿出一本填色画册,笑盈盈地当着我的面对茱莉亚说: “你喜不喜欢画画?我想送你这本书。”茱莉亚忽然间就有点摸不着头脑,而她却在那边活气活现地解释一大堆这画册的作用。
老实说这种小动作可能只是她下意识的一个反应,我可以感受些许被冷落的不悦。按照我大剌剌的性格我甚至该是浑然不觉的,但那一刻我却从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愤怒,和被伤害。我之前努力积存对她的善意刹那间荡然无存。两三天的时间我依然挥不去那股强烈的厌恶。我头脑里作了许多分析,可能她感觉我们两个华人在杯葛她? 或许她觉得我拉扰茱莉亚冷落她? 或许她只是纯粹看我不顺眼而比较喜欢茱莉亚?
天!她干嘛要搞这样幼稚的小动作呢?在这所有思绪当中,其实最困扰我的,还是为何这件事如此深地困扰我。再次迎新周的提醒出现在我脑海—-更深层次的东西还潜伏在我的心灵深处。
小时候潜伏的阴影
接着有一天清晨,我在写日记,童年的一个记忆忽然跑出来了。小学大概三四年纪,班上有一个同学,应该是家境很不好,人和衣服都常脏脏的;学习也很不好,有点问题那种。那一天我不知为何跟她起冲突了。小孩子冲突原是很平常的事,但她哭了,我没有。这下事情忽然就变质了,班上一些情感较丰富又热血的正义同学,当场就全部激动起来。我发现我忽然间就成了众人审判的对象,並且不由分说地就被扣上卑劣欺凌弱小的形象。
那件事和成长的许多困惑愁烦一起被时光掩埋了。 但那一刻那个孩子所感受到的委屈,愤怒,受伤,已经足以让恶者抓住机会这么多年来顺着伤口撒下恶毒的谎言。
在这个光照中不只让我明白我对玛嘉格烈一个小动作的大反应,也让我恍然大悟我的独狼性格的源头。我总是避免群体中的社交,尤其厌恶政治手段。除非我确定自己是这团体中的领导,不然我宁可不参予,而选择安全的小圈子。
迎新周第一个被提醒的基督徒生活原则,看来可以继续操练一生。
而玛嘉格烈,每一天睡醒,她就在我隔床,好像神为我安置的一面镜子,让我可以天天检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