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洁
图源：unsplash@brittani-burns
我的爸爸并不完美，他是个典型的中国大男人。为了生活和生存，他的青春年华给了印尼的山林。但那也不是容易过的日子，他三次遇险，多次磨难，但是给了孩子三餐温饱和教育。他说：“就是希望我的孩子都上大学，所以才要离乡背景。”对此，作为家里学历最高的孩子，我是由衷感激并感戴。当初如果没有他的2万多元美金担保，我留美的求学路，不可能成行。
但遗憾的是，他在我童年里的缺位，至今是我依然最痛之处。当一家之主在外打拼时，作为长女，我取代了母亲的位置，我母亲取代了父亲的位置。一直以来，我是”严厉” ”不苟言笑” “任性”的大姐。对待下面的三个弟妹，也是权威有加。养成了我如今的独立和领导力，但也让我成了不会求助的女人。
每当看到这句话说“父亲是女儿的第一个情人”时，我就会泪眼模糊，因为我从来没有尝过那种 “被宠爱” 的滋味，导致后来感情表达上的缺陷和婚姻上的坎坷。不懂得与男性平等相处，不懂得设立界限，不懂得尊重男性，甚至对男性有莫名的愤怒，这些都是我成为心理医生的动机，并寻找心理治疗的原因。
而感恩的是，在我婚姻失败后，我和父亲的关系反而更真实了。当年的父亲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脾气说来就来（而他有时却喜欢我们晚上在他脸颊上亲吻说晚安），但在我心中，他当时就像意大利黑社会的大佬一样，令人畏惧多于亲近。
忏愧的是，父亲在六旬过后，心脏突然罢工，多次手术和治疗，让老妈操心得不得了。好像间接与我的失婚也有关系。至今，我这不孝女都没有在他心脏出问题时照顾他。记得中学时，有一次老爸的腿受伤回到诗巫医院来装钢板，其中一夜轮到我在医院值班，战战兢兢地帮他拿夜壶时，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句：“谢谢你今晚陪老爸了，辛苦你了……”那是第一次感觉到老爸柔软的一面。如今，虽然他在20年的教会服事中被磨得谦和温柔许多，但是那一夜是我最贴近的老爸时刻。
后来我在美国念临床心理学硕士班时，家庭治疗课的其中一个期末报告，就是要收集原生家庭的资料，和分析家庭动力。这时老爸给了我一篇他在神学院时写的“辅导报告”让我参考。原来那是他的自传，开篇就提到他是“一个寡妇和一个流浪汉结合生下的老幺”——当时我脑中一个闪电，对啊，那才是我的老爸，一个没有爷爷和奶奶疼过的老爸，一个家暴下长大的老爸，一个到12岁才有鞋穿的老爸。谁教过他当一个好父亲? 谁教过他要控制自己的脾气? 谁教过他如何疼女儿？
